電影《艋舺》官方部落格

原文出處http://mag.chinatimes.com/mag-cnt.aspx?artid=2779

本土年度大片《艋舺》下月即將上映，之前曾因電影《情非得已之生存之道》獲頒國際影展大獎的導演鈕承澤，在《艋舺》一片中，刻畫本土幫派間的兄弟情誼，一如他本人的成長寫照般痛苦、真實，且感人……

難得打開心房，鈕承澤顯得感觸良多。他說，親情、愛情、友情的痛，很難一語道盡。他引用一位心理學家的話：「和伴侶之間的關係，往往是和雙親關係的反映。」

九歲踏入電影圈，從主演《小畢的故事》開始嶄露頭角，三十多年來，鈕承澤先後活躍於電視圈、主持界、舞台劇，拍過無數的電影、電視劇，如今更晉升為電影導演。照理說，他應該是家人的驕傲、父母的寵兒，但父親在他十一歲那年，不幸罹患罕見的「運動神經元萎縮症」（俗稱漸凍人），病了很長一段時間，使得他從小就很難體會到父愛。

從懵懂無知的童年，到血氣方剛的青年，如今已步入漸趨穩重的中年，一路走來鈕承澤和母親共同扛起家庭重擔，包括深不見底的醫藥費，直到父親嚥下最後一口氣。看着父親從手指麻痺、四肢癱瘓，到全身失去知覺，只剩下一雙眼睛能動，最終死亡，鈕承澤只能苦在心裏。

他回想起過年時，家家戶戶穿新衣，放鞭炮，圍爐吃團圓飯，他和母親卻「站」在父親的病床前，看着父親盯着注音看板猛眨眼，吃力地拼出「讓我死」三個字。四周靜悄悄，沒有半點聲音，六隻眼睛都在流淚。

當了半輩子「窮」明星，鈕承澤只能在電影裏訴說自己的悲傷和絕望。「長子如父」，母親需要他分擔一切，卻忽略了他只是個「孩子」。而他從小渴望母親一個緊緊的擁抱，但母親的臂彎裏，永遠只有弟弟。

前年，他首度執導的電影作品《情非得已之生存之道》奪下多項國際影展大獎，戲裏就有這麼一幕：因為拍片缺錢，不得不回家向母親調頭寸。當他吃下母親親手煮的一碗麵，一時情緒失控，大聲質問母親：「你為什麼要逼我去演戲？」悲憤的情緒，一如自己的寫照。

因為太苦，鈕承澤渴望愛情。十年前，他認識了前女友，當時年輕氣盛的他，立志要成為一名偉大的演員，他倆離開了共同的朋友圈，相依為命地過日子。鈕承澤說：「我和她一起看《花樣年華》，發現她分析劇情時，邏輯思考相當好，很適合當編劇。因此，我的導演生涯一開始就有她的參與，她成了我的工作夥伴。」

二○○○年開始，兩人一同合作金鐘劇《曉光》、《石頭的故事》，奠下好口碑。緊接着拍攝偶像劇《吐司男之吻》，再度大紅。一夕之間，原本綽號「豆子」的鈕承澤，成為眾多製作單位捧着大把鈔票來求他的「豆導」。

同時擔任製作人、導演、演員，又要兼顧卡斯、服裝、劇本、剪接、宣傳、賣座……等，壓力之大，讓他不知不覺染上酗酒惡習。同時，他還開始背着女友，偷交其他女朋友。「一開始，我抱着強烈的罪惡感，想盡辦法欺騙、隱暪，之後便開始放縱自己。」他說。

如今回想起來，鈕承澤很自責。他說，當時的自己，對女友有的只是現實的需要、習慣的依賴、失去的恐懼，並沒有考慮到對方的感受。等到大張旗鼓拍完電視劇《求婚事務所》，收視率意外跌到谷底，兩人發生激烈爭執，他以為「坦白」自己的背叛可以挽回感情，結果女友卻氣跑了。

儘管後來女友原諒了他，在往後的五年裏，兩人凡事坦白、包容、理解，成為彼此的精神伴侶。但去年底，女友終究還是選擇離開了他。

「愛是什麼？愛是什麼？」鈕承澤坦言，在兩次痛不欲生的分手過程裏，他獨自走遍兩人踏過的土地、餐廳，總是痛哭流涕、崩潰、自責。慢慢地，他終於體悟出過去說「我好想你」、「我需要你」時，總是依着自己的「需要」，向女友索取感情。

鈕承澤回憶說：「有一天，我去探望她，一開門，很意外地看到了一個男孩的背影。」看見前女友怔了兩秒鐘，當下他就明白，那是她正在交往的男友。鈕承澤說：「我趕緊跑到戶外深呼吸，整個人五味雜陳，百感交集。」之後，他走進屋裏，用力握了握那個男孩的手。「說真的，他比我年輕，我嫉妒他，但我發現我喜歡他，因為他喜歡她，而她過得很幸福。」

愛情飄逝，鈕承澤反而長大了。他說，每個人的人生都會有許多「結」，需要自己不斷反省、調整。總有一天，一個結、一個結，會慢慢地打開，就像他和他的母親。

「我年輕時就搬離了家。三年前的某天，我約了母親見面，請她不要說話，我把自己對她的抱怨一股腦兒地傾倒出來，她聽了一直流眼淚。」鈕承澤說，就在母親準備坐進計程車返家時，她突然轉過身來，給了他一個緊緊的擁抱。「那一剎那，我也哭了，實在很難形容那種感動。」他說，這幾年來，只要一想到母親，心裏便充滿感激。

「現在，我總會傳一些肉麻的簡訊，比如『我有多麼愛你』之類的字眼給她。」鈕承澤說，接到母親回傳「我以你為榮」的話語時，心裏總是暖滋滋的。年過四十，終於解開了親情、愛情的迷思，鈕承澤將他的滿腔熱血投入新電影《艋舺》，轉而刻畫黑道兄弟的生死情誼，同時也宣示他的事業順利邁向嶄新的一頁。